傍晚坐在阳台上,风温暖而慵懒,柔柔的、软软的,掠过皮肤的感觉,像抚摸婴孩的毛发。随风而来的的是一阵阵香樟树的花香,寻香而去,不经意间窗外已是绿荫蔽天。
搬来这个小区也才三四年,当初细细摇摇的香樟树如今枝繁叶茂,每年春天在落下一地老叶后,枝头又会长出无数的新叶,油油嫩嫩的,并在叶腋间开着米兰状的花,满树馨香醉人的花叶,在初夏的风中摇动,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放慢脚步,生出一种慵懒的情绪,沉醉在这个新绿蓬勃的季节里。
窗外高大的广玉兰也冒出了毛绒绒的新叶,我发现它和香樟一样也是在春末夏初的时候落叶,老叶掉得差不多,新叶也长齐了,然后在新枝的顶端会开出一朵硕大洁白的花,掩映在墨绿的阔叶间,是那样的高贵、典雅、成熟、内敛。因了的树和叶的阔大,我们常常看不到她们,当我们凝视那片绿时,才会意外发现她立于枝头绰约的风姿。
我的眼前也是绿色一片.葳蕤的天冬草可着劲在长,蓬蓬的如时髦的鸡窝发型;阔叶麦冬的新叶油绿发亮;玉心吊兰抽出了许多长长的小吊兰,披垂下来,如绽放的礼花;花叶常春藤也如染过色一般,全然不见了冬日的黯淡。这深深浅浅的绿似从窗外剪裁而来,将我的阳台同这初夏的绿连成一片。
想起早晨在通扬河边散步,忽然发现河水是绿的。这种绿不是水质富营养化后变态的绿,而是“梅雨潭的绿”。我向远处望去,对岸水边的野生芦苇和菖蒲葱绿氤氲,岸上蓊蓊郁郁的柳树,中间铺展开去的是不同层次的青草,竟使河水都染上浓浓的绿意。
我是如此醉心于初夏的绿。
还是扎着羊角辫的年龄,手指套着采桑叶的刀,在桑田里,望不到边的油亮桑叶,手轻轻抚摸过,心里有一种想喊、想歌的感觉,对妈妈说:我真舍不得摘它们。结果自然是招来一顿骂,因为这个时候蚕房的蚕已是一顿等不得一顿了。
若干年前秦岭山中的丹江河畔,这个季节的新绿泛滥得如同在宣纸上晕染一般。下午的课后,坐在江边杨树的浓荫里,痴痴地看。那里的杨树长得非常高大,随着蜿蜒的河岸线,形成一条绿色的长廊,两岸青山逶迤,水在树的倒影里碧绿清澈。微风过来,树叶哗哗作响,抬头看叶的正面绿油油的,反面石青色,在风中似无数只小手在不停地翻转,以至今天想来那时岁月留在记忆里的似乎只是长长的一片绿色。
每每看着风中新绿高大的树冠,心里总会冒出这样一个词句:翻滚的绿云。这个季节的绿是浓浓的、柔柔的,层层叠叠,是自然最本色的一面,仿佛蹩足了劲见风长,每天绿的程度都不一样。
但如同花开时会忧心花落一样,我沉醉于新绿的微曛,有时也有淡淡的忧伤袭来,我怕这样的新绿在不久即将到来的烈日下,变得黯淡无光、蓬头垢面。
记得曾和友人谈起过最喜欢的四季景色话题,我说我最喜欢春天的桃花,初夏的浓绿、秋天的旷野和冬日的雪梅。
桑树田里笑语飞,丹江河畔晚不归。当时共我沉醉人,点检如今还有谁?我沐在一片绿意里,思和想如风而飘,在这初夏微醉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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