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几根木头一竖、一横,上面再铺上几块木板,用钉子固定好,这就是儿时老家的东西小桥。桥东、桥西分别居住着三五十户人家。桥上人来人往,经年不歇;桥下流水清澈透底,鱼游虾蹦。
小桥不畏寒暑,不怕风吹雨打、日晒夜露,它也不管人间成败得失、恩仇爱恨、社稷昌衰,它童叟无欺地深情迎接四方过客。桥下河流面窄水浅,却是连接门前屋后两条河的通道,进而与江水相连,排灌两用。冬季的枯水季节,两条河暂时握手分别;来年雨水季节或江潮上涨时,前后两条河又在桥下再度牵手相会。在江潮上涨前,为了改善水质的需要,人们总是想尽快将门前的河溏灌满,,常常先在桥下清淤排障,挖深加宽。当雨水过多,影响生产生活时,水又流过小桥最终回归长江。
小桥西头有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榆树,见证着小桥的沧海桑田。暮春时节,老楡树撒下无数榆钱,似为‘小桥流水’祈祷安全。盛夏之季,人们常常坐在老楡树下纳凉聊天。调皮的男孩常常光着屁股,钻在桥下清凉的水中,瞪大眼睛摸鱼捉虾。捉到虾之后,他们头一掐、皮一剥,白玉般的嫩肉就生生地吃了。夜晚,皎洁的明月挂上树头,清光悄悄地溜过树头间隙,轻轻抚慰着小桥,帮它洗涤一日的辛劳。
桥东头是一排柳树,间杂着几棵桑槐,它们列队为桥上行人迎来送往,撑伞遮阳,挡风避雨。初秋,根根柳丝垂入水中,引来鱼儿戏弄;熟透的桑葚落入水中,成为鱼儿的美食。
夏日的夜晚,小桥上下流萤成群,像花轿一样,空中流淌。晚饭后,孩子们三五结伴,手拿芭蕉扇,在桥上追扑流萤。有的孩子将拍到的流萤放在透明的玻璃瓶子里,挂在蚊帐中,陪自己过宿。有时,大家在追拍流萤玩得正开心的时候,个别调皮的孩子忽然故意尖叫:‘鬼来了!’吓得大家连叫带跑直往回溜。有的孩子把鞋子都跑丢了,跑在后面稍小的孩子则急得哇哇直哭。
每到荞麦开花的时候,桥下的流水似断非断,螃蟹体肥爪痒,常常离开水边上岸,抓紧冬眠前的觅食。人们趁此机会,点着煤油灯静坐在小桥下、流水边听螃蟹。所谓听螃蟹,就是根据螃蟹在岸边咂沫的声音判断方位、距离,出手抓蟹。经过一夜的劳顿之后,往往是战绩斐然。
在排水或江水倒灌时,小桥下面也是人们捉鱼的好地点。当淙淙流水在小桥下流过时,爸爸就用花篮捕鱼。花篮是一种竹制的工具,不阻水流,小鱼可以自由进出,但只要超过一定大小的鱼进了花篮就出不来。每年当江潮第一次上涨倒灌时,也是用花篮捕鱼最多的时候,因为河池里的鱼经过一冬天的闷抑生活,突然感知水涨和水温的上升,鱼活跃起来,逆水而上者居多。有时,用花篮一夜能捕捉十多斤。可是当水经常流动的时候,鱼也就疲沓了,上下水的鱼稀少。这时花篮常常一连几天都是空的,所以人们也就懒得提花篮了。记得有一天,一个叫‘急猴子’的人从桥上经过时,听见花篮里呼噜一响,料定里面有大鱼。爸爸听了将信将疑,就有心无意地走到桥下,将花篮一提,好重啊!果真有一对大花鱼,足有七八斤。
小桥为人民服务,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多少年后,小桥显得有些疲惫、苍老了,在它缺牙断齿时,村民们总是及时给它“治病疗伤”。对于人们不能及时发现的小毛病,小桥总是独自咬牙承受。只有在实在扛不过去的时侯,才会发些小脾气,将车轮卡住或将行人的脚扭伤。
时代在前进,经济在发展。如今新辟的水道既宽且深,常年水流不断,水道上架起了宽阔的钢筋水泥桥,桥上各种车辆川流不息。往日的木质小桥早已杳无踪影,但曾经的小桥流水却成为当地老一代人心目中的美好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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