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们端着喷香的大米饭碗,可曾想到老一辈们开挖红旗河及其配套河渠等热火朝天的场景。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磨不去的眷恋,总在人们的脑海中浮现。前几天,一位老河工爷爷滔滔不绝如背家书地讲述着他们当年挑河、填沟、平整土地,实行农田方整化、灌溉水网化的一些往事。
我们这里地处高沙地带,田里吃水、吃肥得很。历来以种旱谷为主,人们常年吃粗粮,辅以瓜菜裹腹。即使少见的一些大米也是在每年秋末冬初,里下河地区的人民,用小船将其家产的老糙米,通过内河运来换山芋(红薯)的。如今我们这里要实行旱改水,人们怎么能不兴奋呢?规划中的红旗河是沿江大桥片灌区 (含多个乡镇的大片农田)的一条主水道,约长20里,宽70米,深6米。南到江边,北至官(王)河,南北两端都设有水闸(据说现在北闸已停用了)。当干旱时,开闸引入江水;水患时开闸放水,排灌两用。河床一线原本是一片农田、沟滩和荒冢,夹杂着部分村庄。
上世纪文化大革命末期,某年秋收秋种后,人们日日盼,夜夜思,终于盼来了红旗河正式开挖的消息。有个叫侯三的人,他听说我们这里要进行旱改水和开挖红旗河的消息,兴奋得连觉都睡不着。他逢人便说,“我们这里以后可以种水稻呐,人人都能吃大米了”。他也为自己能赴红旗河工地而高兴得连夜作准备。他在自家竹园里砍了几根三年以上的老竹子,做了两付挑土畚箕,选了一根既养肩又结实的毛竹扁担,并自备了新锹和新锨。出发的那一天,他背着背包、挎着畚箕、扛着锹锨,像一个全副武装的农民战士,随着浩浩浩荡荡的万人挑河大军,从四面八方涌向红旗河工地,按指定地点安营扎寨,分段施工。
红旗河工地,远远望去,红旗招展,人头攒动,工地上一片欢腾景象。在那北风呼啸,冰天雪地的冬天,谁也不见棉衣上身。我们挑起土来,你追我赶,即使爬坡(坡岸阶差约15公分)也不觉得累。侯三体量不大,三号个儿,可筋骨强健、精神抖擞。在工地上,他挖起土来,‘呵刺’一下就是一大块,两块一畚箕,四块一担挑。他挑起土来,畚箕总是装得足足的,走起路来,恨不得一跨两步,像一只刚下山的小老虎,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侯三所在的施工组,完成的土方量总比别的组高好多。他在工地上是出了名的“战斗机”,无人不知,谁人不晓。可惜他在73岁那年患肝癌病故。至今曾与他共事的人们一想起他开朗豁达的心情和他那尽心尽力的劳动精神,无不翘起大拇指。
老河工爷爷说,那个年代,农家无冬闲,过春节也要革命化。秋收秋种后,凡是有劳动能力的男男女女都要出工。投入实现农田水利化工程。现在看来,当是人们朴素情感的引领。我们没有工钱,没有奢望,我们只满足每顿两碗米饭,萝卜、白菜吃饱的最低要求;我们相信上级的决策是真心实意地为我们长远谋利;是干部和我们同吃同住同劳动在工地的鱼水之情的感化;也是工地上的各种鼓动、竞赛的宣传结果。就红旗河而言,仅用了两个冬闲季节,就全线贯通了。紧接着是开挖一号沟、二号沟和平整土地的工作。
为了省时、省工、见效快,在规划和开挖二、三号沟时,总是尽量因势就省。就拿我们这里的二号沟来说,相当地段是在原来狭窄、弯曲的长沟的基础上加宽、加深而成,节省了大量的人工和出土量。在平整土地时,也是先易后难,逐步推进,样板领路。为使种植层土壤不受损失,人们首先将熟土层搬开,堆在一旁,再将其下层的死土,肩挑、车推,填至低洼地带和沟坎,最终再将熟土回填到农田表层。次年,样板地块,稻麦两熟,产量果真见效。人们终于捧上了梦寐以求的自产的大米饭,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利益,信心倍增。又经过几年的连续奋斗,就实现了如今旱改水的、大片方整化的基本农田。
老河工略停了一下,喝了口茶,又继续说,在大规模的基本农田建设中,巾帼一点不让须眉。其中人称“火车头”的田桂花,她体大、力壮,干起活来一点也不比男人差。她挑起土来,英姿飒爽,快步如飞;她心直口快,说起话来铿锵有力;她早上工、晚下工,事事带头。只要有她在,工地上就一片沸腾,男的干得起劲,女的干得欢快,谁也不敢偷懒,谁也不去卖呆。一次,某身大胳膊粗的小子竟然挑了半担土就跑,硬是被她一把抓住,装满畚箕,并被她狠狠地训了一顿:“像你这样的一个大男人,吃起饭来比谁都多,还想吃大米饭吗”?说得他无地可容。从此人们总是以敬仰的眼光看待她。正是“火车跑的快,全靠车头带”!
老人讲得那么真诚、那么开心,我不觉由衷地感到喜悦和敬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