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明1962年从东北一所名校的自动化专业毕业,被分配到北京中关村某科研单位工作。在1966年,国家大举三线建设时。他义无反顾地随着三线建设大军离开了北京,到秦岭山区,开始了新的征程——打起背包再出发。
随着时间的推移,柳文明他俩初来乍到的新鲜感渐渐地远去了。家乡的“日出江花红似火,天边晚霞醉夕阳”的影子也没有。这里上午八九点太阳才微微冒头,下午四点左右就被西山匆匆地打吞没了。油毛毡的棚子虽然不住了,搬进了干打垒的小二楼,然而每户仅有一间,楼道里做饭。厕所虽不再露天、安全了,但仍旧共用。早上人们如厕时常常要排队等候。
在那生活单调,物资奇缺的年代,国防科工委主任张爱萍同志,带着氧气包,乘直升机来三线视察、慰问,给大家送来了新疆肥羊肉和总后调来的黄豆。大家感激地说,多亏“张爱萍的肉张爱萍的豆”,才过了一个好年。但在“先生产后生活”的方针指导下,商店、浴池何时解决,大家虽都在翘首以盼,也得耐心等待。夏天男同志往往带着毛巾,在嘉陵江畔凑合,女同志只能烧水在家里抹抹身。秋冬季节,大家乘坐敞篷卡车,去宝鸡市里洗澡、购物,途中来回就需要四小时。午餐,二两粮票,一碗面条,辣得进不了嘴也得强吞。他们去时一身土,回时满身泥。他们彷徨、无奈。
山外文化大革命如火如荼,山里犹如世外桃源,冷冷清清。听说汉中武斗厉害,满街瓦砾。有条街两侧房顶上的瓦,竟然被造反派当着战斗武器掀光了。噩讯传来,人们感到愕然;又听说造反派的机枪已经架到凤洲街头,红花铺工程指挥部吃紧,财务人员吓得连忙做假账,将大部分现金藏匿在汽油桶下。
工程处会不会遭殃?人们惶惶不可终日。但是他们,有活无活,照常上班。可是好景不长,文化大革命的烈火终于烧到了沟里。早已跃跃欲试的分子们坐不住了,他们与山外的造反派遥相呼应,串通一气,“认为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斗争。”“工程处不能是一潭死水,必须破冰,必须揪出人来。”真是:
山外风雨骤,山里冷如冰。
树静风不止,池浊水不清。
他们费尽心机,在身边寻找阶级敌人,塑造敌我;他们摸来查去,瞅准了柳文明。说他家庭出身不好,表叔又在香港工作,遂借其“费报纸利用”之事,硬将他往“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的文字狱里推。给他扣“帽子”、打“棍子”、关“牛棚”。 怀孕已七八个月的妻子黄晓云也因此背上了“黑锅”,艰难地独自生活。
其实那个时代的报纸上,哪篇文章里没有几句“高举”、“伟大”、“思想”之类的辞藻。在那收入低下,多年不长工资的年代里,人们用旧报纸引火、包装……是常有的事。柳文明的“废物利用”也成了罪状,天下还有什么真理可言!为保一时安全,他只能咬断牙齿往肚里噎。
黑暗终究过去,祸国殃民的四人帮受到历史的惩罚,搞乱的政局得以纠正,僵化的思维得以复活,扣在人民头上的不适之词和罪证统统被推翻!三线建设也进行了调整。柳文明的脸上露出了往日的笑容,工程处再现青天。正是:
久阴必有放晴日,长夜终有启明时。
江郎才尽雾霾散,山原绿遍花满园。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大江南北,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号角响彻了中华大地。人们可以尽情地舒展才能,投入到轰轰烈烈的建设大潮中。柳文明激动的心仿佛要跳出心窩,他又回到久别的实验室,操起他原先的科研工作。
此时又有人对他说,你何必这么认真!现在不是有人说“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拿手术刀的不如拿理发刀的。”他默默地听,一笑了之。
1979年的春天,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又提出开发“深圳”的伟大创举,柳文明夫妇积极响应号召,带着他的小儿子举家南飞,回故土创业,报效祖国。他自强不息 “莫道萤光小,犹怀照明心。”他激励自己,逐梦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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